一个打电话的段子。
放心看，这次真的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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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叶修和黄少天都在进行着传说中的“异地恋”，属于恋爱里的高难度副本，尤其是，虽然让两个年过二十五即将奔三的男的说出来有点丢人，但他俩是彼此的初恋，这是一个无可回避的事实。以初恋为始，他们依次交换无数个第一次，比如初次牵手，初次拥抱，初次约会，初次接吻……当然还有初次上床。哪怕在成为恋人之前做了太多年朋友，他们也体验了一把轰轰烈烈的热恋期，荷尔蒙还是多巴胺，随便什么东西控制着恋爱中智人的神经，思念在不经意间便生出枝枝蔓蔓，恨不得跨越几千公里的距离，攀着河流湖泊乘着大风大浪，飞越到对方的眼里与心里去。
距离太远，只能望梅止渴，好在科技发达，只要连上网络，天涯若比邻。叶修在B市工作，朝九晚五，二十几年来头一回活得这么规律，黄少天在G市训练，日程若干年如一日，穿梭于训练室、食堂与宿舍之间。叶修也住单位宿舍，事业编有这个待遇，还是个单间。他现在一周回一次家，和叶秋在门外互怼掐架，进了门兄友弟恭，吃老妈做的饭，挨老爸一顿训，周六在家睡一晚上，就算完成了当周任务。
用一个近乎古朴的说法，叶修是个浪子，他至今停留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在离开后都缩减为一个符号，可家这个字在他心里，或许还不如兴欣网吧。他不是不爱父母，也并非体恤不到叶秋这些年的辛苦，只是不理解铸就疏离的壁垒，而他从不主动提起任何有关电竞的话题，如同自我保护。
除非有谁主动问起。
而一旦离开家，打开电脑，进入荣耀，他才舒畅起来，不必扮演一个模板似的好儿子好大哥。曾经这样的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荣耀，后来呢？
后来还有一个聒噪的小鬼，叶修无数次被他吵到觉得耳朵发痒，不得不摘掉耳机，那时的他恐怕没想到自己也有听不够黄少天声音的一天，哪怕他在说的是零儿八碎，如同小学三年级写出的蹩脚的流水账日记。
他们的对话大多以“在干什么”开篇，以“晚饭吃了什么”承接上下，叶修在回答完黄少天的问题后往往就不大说话了，黄少天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他自然也不会和他争抢，只要听着就够了。他往往离开电脑桌，去窗边站着，不到睡觉他总也不记得拉上窗帘，所以总是能看到窗外通明的首都夜色，这里24小时永远繁忙。路灯连绵成光带，车灯来往明灭如闪烁着眼睛的小型兽，或者以速度来说，更像轻盈的虫。叶修总是望着这幅景色将大脑放空，一时间思维似乎于视野分离，而电话里的每一个字汩汩汇入，又听得那样分明。
他们睡得晚，所以每天训练结束，黄少天都会避开回宿舍的人流，独自找个地方给叶修打电话。这件事在他们刚刚确定关系时总是遭到除了喻文州以外所有人的起哄，卢瀚文还曾经拐着训练营的小孩子假装路过似的偷听，黄少天发现后假装追了几步，少年们笑着四散跑走，黄少天在二楼窗边看着已经跑到一楼院子里的孩子们，跟叶修抱怨道：“都怪郑轩他们啦，不教点好的！”
叶修笑道你和他们计较什么呢，告诉小卢，要是想听，可以来找我。
黄少天却又立刻警觉起来，说你想干什么，我可不会轻易让你摧残我们蓝雨未来的花朵！
叶修冤得不行，说这位小哥您还记得吗，我都退役多久了。
黄少天的手指缠着耳机线，嘴唇抿了抿又松开，回道那也不行，我们要对你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叶修故作忧伤，说看来蓝雨比我重要。
黄少天接下来的神色他都能想象得到，而答案也一定是，“那当然！”
叶修自然不生气，他只是微笑。他不会非要去和蓝雨的地位争个高下，他们都很清楚，那是不一样的。即使黄少天也曾冷静地说过，如果哪一天自己实力不再也会被俱乐部当做交易的筹码，可是要知道，他就是蓝雨队徽里那柄剑。
荣耀与爱人，就像日与月。
其实听多了会发现黄少天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他想事情总是思维清晰，讲故事也简繁得当，时不时冒出些拟声词准确又生动。他什么都跟叶修讲，队里的趣事，食堂的菜谱，院子里的流浪猫，看门大爷养的狗，保安大哥的女儿最近早恋了，保洁阿姨的儿子高考保送了……大大小小，林林总总，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像个所有八卦的收集器，蓝雨上下任何动态都逃不过黄少天的雷达。
而叶修说得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黄少天那样热爱生活。但是他也很乐于分享，有段时间他想试试夜跑，久坐对健康不宜，有些问题在退役后暴露了出来。他饭后休息一会儿就出门，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赶上黄少天来电话的时段，他有时候会开视频，镜头不对着自己，而是对着眼前的接道，路边的树，马路上的车，卖水果的小摊，便利店的货架，黄少天在耳机里和他研究，叶修到底应该买橘子还是草莓，香蕉还是苹果。他给叶修推荐便利店的零食，再看着叶修去结账。
他们很少谈论见面的事情，因为一年里假期固定，他们都再清楚不过。那是一种固定且稳定的希冀，停留在哪里，虽说有些寂寞，可也让人觉得安定。
叶修穿着运动服，手里握着发烫的手机，他和黄少天共享着两地的晚风，耳边是恋人的话语与呼吸。慢慢地，叶修也会记得时不时掏出手机，给黄少天拍拍路边刚开的花，天上白色的云，路边店里养的猫，桀骜地蹲在柜台上，肉球按住叶修递过去的买烟的硬币。
这年B市第一场雪下得有点早，黄少天还有几天才能到，而这几天足够积雪里大半化成水。叶修开玩笑说要给黄少天盛一碗雪放在冰箱里，安慰下这位可怜的南方人，黄少天又遗憾又懊恼，叶修后来拍了个小视频，他真的一早出门，认认真真地盛了一碗新雪，回来放在了冰箱里。
当然他在雪里藏了点东西。
那东西像雪花一样晶莹。
END.
